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致吾亡妻








今既入冬,天渐寒矣。




长顺二十四年,吾入京师赴会。汝予一囊,一针一线,绣比翼鸟。那一岁,先皇西辞,少主不过弱冠。他宴饮天下忠志贤士,妄复始皇之社稷。庙堂之上,九龙尊鼎。他祝酒陈辞,发髻高扬,黄袍加身。他道,天下苍生,莫非臣民疆域,子弟胄亲。




惜哉,万顺五年,北国旱灾,空前绝后,哀鸿遍野。朝廷粮饷吃紧,权臣内讧不断。中原烧起一阵轰轰烈烈的起义之火,肆恣燃遍九州。亡国那日,叛军撞开宫城。少主拔剑自刎,头颅悬于城郭三月余。叛军拥护首领夏氏为王。夏士运筹帷幄,知人善用,却也跋扈桀骜,多疑少决。国都犹咸阳。




知晓少主自尽,吾如丧考妣。恍惚忆起那一日,乾坤殿灯火辉煌,满座高朋,他笑的意气风发。囫囵撰下太白之“众鸟高飞尽,孤云独去闲。相看两不厌,只有敬亭山。”吾知晓,从此天下,再无北国。史书寥寥数语囊括,已是千万血肉之躯堆集,数不胜数的人头性命。




永和二十一年,汝驾鹤。吾终于孤家寡人。夏氏天下已是盛世,百废俱兴。无人记得那一岁腊月,雪积的人头高。一亡国之君,一风华正茂的冠玉,锋刃一扫脖项,血溅天下人。吾想不出,那时他望烽火烧尽内廷草木,望叛军汹汹踵踵取他性命,他作何神色。是睥睨不顾,是仓皇决绝,抑或只是仰起头颅,叹一句“噫吁嚱”。他是否霎时忆那弹指生世,忆那少年郎独占鳌头,心潮汹涌。自他刎颈,再无人知晓。




永和二十二年春,吾葬汝于长安。彼处有天下最盛的桃花,每逢花季,便抖落一捧捧于汝碑下。那沁脾芬芳,愿化作孟婆汤,忘尽此生凄怆。转眼已是十岁余一,若汝尚存,已是花甲。




“一为泣利禄,二则伤脾肺。生生世世,无休无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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